在这般风雨里,结绳计数的书籍早已语焉不详了,因为侵蚀,因为摩挲,因为反复忽略。
我把窗外的风划分在春风里,因为这是发生在历法中的春天,但是这风刮过一年四季,你难以相信这风在本应该莺飞草长的四月的第一天带来了厚厚的降雪。天气似乎没有温暖一说,只有冷和更冷,风不是有变化的,趋向和煦的,只是分成了冷冽的湿和刺痛的干。我把窗户开了一个小缝,但其实这种小缝儿会一下子被风吹而合起来。透气和降温形成了矛盾。
正当我昏昏欲睡的时候,隔壁传来了中提琴的乐音,再远一点是萨克斯和黑管,好像妈妈在拉小提琴,我在看书的小时候重现,但就像发生在昨日的故事。
才长出来的繁盛的花,被突然的大雪大风侵袭而凋落一地,还没有生长起来的花也不得不将盛开禁锢。屋里的暖气隐隐约约,在心疼能源消耗和无法忍受寒冷中寻一个平衡点。如果把这儿想象成“青海长云暗雪山”,倒也可以解了。
难民在一个月前就写在了对口帮扶的名单里,虽然可以去参加听证会投票,但我早已知道结局,所以也没什么意外。这种冠冕堂皇的权利的享有和施行不知道其存在的意义是否就是某种正确。我更倾向于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这个社会每天发生的一切,你看得多了,就不会被一点点事而感动惊诧,也许这是一种麻木,但也不至于像被烈日烤干的塑料一样脆。
去年年末的时候在家里用微波炉,没转几下,青烟袅袅升起,在下一秒就要听到烟雾报警器的长鸣之前,我迅速把唯一能开的窗户敞开,楼道里的门也打开。对门的哥们打开门惊恐地问我,这是怎么了。我出门解释的瞬间,穿堂风把门给吹上了,此时我穿着拖鞋,没有钥匙,没带电话。我迅速行动,找到大厅里的长条凳,招呼小伙伴一块把铁做的的凳子搬下了楼,我准备按照成龙电影里演的,把长凳斜倚在墙上,正好架在我的窗台的下沿30公分处,我想象着我像一个武侠高手,duangduangduang几步就能从斜面搭建起来的地面越到窗沿底,然后一个伸手,扒住窗台,利用强大的腹部核心力量,双手一撑,腿部一翻跳进窗户里,然后顺利打开门。就在我实施的时候,旁边别墅区散步的风姿翩翩的老大爷看到了,马上开始喊话,你们在干嘛,偷东西吗?我马上解释,然后他很愉快地说,我这有梯子呀,兴许可以。跟着老大爷去他的房子里,发现这是一个画家,家里有许多他的作品,有幅非常写意的碳条人体图放在了他工作室一开门的墙上,他的太太很欢迎我们,知道我的经历禁不住发笑,又说很爱吃中国菜,要包饺子吃。并且让我猜猜她最喜欢自己先生的哪一幅作品,我一猜就是这个简约的人体图,她很惊喜,问我为啥这一屋子画,一眼就看到是这一幅,我说这就是缘分吧。老大爷从顶楼的阁楼把高约两米的梯子搬了下来,我们几个非常不容易地从逼仄的楼梯辗转搬到楼下。放到我的窗口下面的时候还有些迟疑,的确高度不够,恰好我搬的长条凳还在,把梯子架在长条凳上勉强可以够到,穿着洞洞鞋的我丝毫不畏惧,因为丢钥匙,重新配钥匙花费不菲,破门更贵,在节假日时候连人都找不到。而我这个窘境就是这种intersectional的状态。老大爷在我爬梯子之前反复向我确认是否害怕,我也坚定地表示不害怕,只是希望两位扶着梯子的好汉可以十分稳妥地扶好梯子。在如此的坚定和信任之下,梯子只是略微摇晃,我的手扒住窗沿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事儿稳了,腹部核心力量一发力,脚顺利地钩了进来,可谓片叶不沾身了。顺利取到钥匙,并且把梯子和长条凳归了原位。那天一直下着小雨,天气也不暖和,但是这个冲劲儿依旧火热。当然,如果再有这种事儿,我不会再爬窗了,事后听到了太多摔断胳膊摔断腿的例子。
快到农历年的时候,某天下午我出门买菜,刚走到一楼大厅,大厅和台阶之间的空间摆着一架担架床,医院里用的担架床。担架床上分明用猩红色的毯子裹着一个人形的形态,毯子正中间,人形的心脏部位放着一只金色的玫瑰,旁边站着三个穿着西装革履的中老年人,有男有女,他们正在商量着如何把担架床抬上最后几级台阶。我和另一个年轻人都被这个景象惊吓到了,一边往外走,一边脑子里出现很多疑问。这个场景发生在热闹的快要新年的时期,突然染上了一些肃杀。节日氛围瞬间降了好几度。后来我问了房子的caretaker,他说这是一个独居的老人家,家人亲属都在不同的地方生活,因为疫情回不来,老人家只能自己呆着。心中有些郁闷无法释放,也觉得无比孤单,所以天天酗酒。最终在痛苦中离开。
很长一段时间,学术上,生活上,事业上,遇阻太多,得不到一点肯定,这直接影响了你对自己的肯定与判断,能够表达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见解,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底气的,它不是一句只是为了解气的话。各种烦恼的叠加会让人陷入更深的困境,问题变成了一个又一个死结的叠加。在各种不同的见解里来回穿梭,冲击,抗拒,疑问,你该有多坚定,才可以不突然流泪。突然觉得无力。大道理倒是熟稔于心,但是事实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除了去硬对硬,没有其他解法。
漂亮的话,看似有劲儿的加油的话不用别人说能有一箩筐,但是没必要听,也没必要浪费在这种拒绝被拒绝,否定被否定之上。大概岁月跨过,一人诘问另一人人面何处,春景何处,一人无解,也许只剩我独坐船沿,看这些“湖山依旧”。
也许一切都将会在进化中湮灭,还没来得及升级到最高的位置,就可能已经湮灭消失,那在没湮灭之前,挣扎一些,看看能把步子迈到多远。
最后是法版《摇滚莫扎特》的中译台词
“但所有仇怨
像一阵云烟
当浮生似梦
随风消散”
俺也想写云麓漫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