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管

传奇故事旧恨新仇长篇

发布时间:2022/8/3 18:49:30   

羊城是美丽的,羊城之夜是宁静的。午夜,是人们睡得最香、最甜的时候。街上行人绝迹,只有两旁的路灯,像卫士似的,整齐地排列着,发出熠熠的光辉。

“砰”一声枪响,打破了午夜的宁静,也震撼着人们的心!

这个发生在五十年代初期的惊险故事,便如此而揭开了序幕。

枪声从劳动公园的小丛山上传出。随着枪声,一个人影倒下了。枪声,把公园的工作人员唤醒了;小从山上,随即传来一个女人的嚎啕哭声和人们的惊叹声。

午夜的案情,通过电话传到了羊城市公安局,此时此刻,侦察科长孙达还没有安睡,他和他的助手小简,刚刚结了一桩案子,脸上露出欣喜的笑意,他伸了伸胳膊,乐呵呵地对小简说:“唉!该美美地睡一觉啦!”

孙达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敌人好像总是有意“照顾”他,连睡个囫囵觉得权力都被剥夺了。而孙达呢,也怪,是个一听到案情就兴奋起来的人,他如同钢铸铁打一般,好像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疲倦。这大概是由于他年轻,才二十七、八岁,正是精力充沛的年华,同时,也许是由于职业养成的习惯吧。

案情就是命令,孙达猛地立起身,整了整衣冠,对小简说:“出发!”说着,“踏踏踏”,首先跨出了办公室的大门。小简赶忙跟了上去。

吉普车四轮飞转,把一排排林荫树、一幢幢高楼大厦甩在了后面。

孙达带着小简和他的助手来到劳动公园,穿过三条林荫小道,快步登上了小丛山。这座小丛山,矗立在人工湖边上,高约三十来米。山上,有一块绿茵茵的草坪,四周有一排排石椅。在右侧离石椅三米远处,一具男尸倒在血泊之中,一位老大娘正在抚尸痛哭。

据公园保卫人事介绍,死者是公园的看门老头刘阿福。他今年五十三岁,解放前一直在公园里做工,常常受别人的欺负,日子过得非常艰辛。他长年累月在公园里做牛做马,风风雨雨地干活,直到白发苍苍,也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他原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可惜解放前都先后死在饥饿线上。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在苦海中挣扎。解放后,党和政府为了照顾他的身体,没再让他干苦活、杂活,特意安排他当门卫,让他过一个幸福的晚年。刘阿福对此感激异常,工作也尽心尽力,加上他为人厚道,公园里没有人不说他好的。

刘阿福一大把年纪,又是半夜三更,怎么会独自一人来到这小丛山上呢?孙达安慰了刘大娘几句,请她谈谈夜里发生的情况。

心痛欲裂的刘老大娘揩了揩脸上的泪水,哭诉着说,刘阿福年纪大,瞌睡少,有个熬夜的习惯。晚上,她一觉醒过来,见刘阿福还带着一副老花眼镜,静静地坐在灯下看书,就有几分心疼地说:“都半夜啦,你还不睡呀!”

刘阿福见老伴催他,这才说:“好好好,就睡,就睡。”他合上书本,起身打开房门,向外面看了看。这也是他的习惯。刘阿福是个十分细心的人,每天睡觉前都要出门看看外面有没有什么动静。如果不看上几眼,他是睡觉也不会安稳的。刘老大娘当然了解自己的老伴,也就由他去。她刚刚合上眼,就听刘阿福在门日轻声说:“老太婆,快起来,你看那儿怎么有亮光哪?”

当时,刘老大娘还有些埋怨他多事,疑神疑鬼,可是,当她披衣起床,出门一看时,果然发现小丛山上有亮光,一闪一闪的。是鬼火吗?不是,那儿又没有坟墓,是人们为了美化公园环境,用人工筑起来的小山。那么,是不是有人呢?公园的大门早已关了,谁会在夜深人静时跑到这小从山上来呢?刘老大娘也有些纳闷,可想想山上也不过是个空草坪,谅也不会有什么事的,便要老头安心回屋去,可刘阿福却固执地说:“不行,我得去看看。”

刘老大娘知道老头的攀脾气,拿了手电说:“跟你一块去吧。”

刘阿福说:“不用。你去睡吧。”

老头走了以后,刘老大娘就座在床上,等他回来。谁知过了一会,突然听见“砰”地一声枪响枪声是从小丛山那边传来的,把刘大娘吓得全身一震,她急忙跳下床,连跑带喊地冲出门去。

枪声和刘老大娘的喊叫声,惊动了公园职工宿舍的人们,大伙互相询问着“出什么事”啦,不约而同地往小丛山上跑,几支手电光晃来晃去,终于,人们在草坪上发现了刘阿福的尸体,从胸口涌出的鲜血,润湿了一片嫩嫩的青草。刘老大娘一见,当时就昏过去了。

公安人员从不同的角度,拍摄下了尸体的照片,又开始仔细检查现场。从死者附近没发现任何搏斗的痕迹,说明刘阿福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中弹而死的。由于公园里白天游人甚多,足迹遍地,也很难区分谁是凶手。但从凶手有武器这一点来分析,料定也不是一般之人。问题是,作案者为什么要在半夜里跑到山上的草坪上来呢?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呢?

孙达正在想着,只听小简喊了起来,“孙科长,在这儿拾到一支钢笔。”

“钢笔?”孙达接过一看,是一支黑管钢笔,半新,笔管很光滑,说明是经常使用的。是游人不小心遗失的一支普普通通的钢笔,还是会有更大的用途呢?眼下还不能作出判断。孙达把钢笔交给一位女公安人员,先收藏起来。

对现场的检查直到天亮,除了那支钢笔以外,并没发现其他蛛丝马迹。这真的是一个奇怪的案件。小丛山哪来的亮光?究竟是什么人?到山上来干什么?又为什么要杀害一个老头呢?

回到局里,孙达首先便检查那支钢笔,他多么希望能从这支钢笔里发现一点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一次孙达倒是如愿以偿了。他首先看见笔管上刻着一个英文字母:Y。当他把钢笔折开之后,又发现一个用锡纸包着的微型胶卷。孙达当即交给技术科冲洗放大,却原来是一张羊城市的地图。

孙达望着这张地图也不由得怔住了。这是一张计算异常精确,标记极为详细的羊城市全貌图。这张图画得如此之好,显然是出自名人高手。孙达用放大镜把地图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见图上有三处黑点,呈三角状态。这显然是有意识标上去的。那么,这三个黑点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这一意外的发现,使孙达感到案情越发地复杂了。谁会有如此详尽的地图呢?刘阿福之死是否和这张地图有关呢?究竟谁是凶手呢?笔管上刻着的“y”,是人的名字,还是什么记号呢?

由于现场提供的线索太少,孙达他们还没来得及对案情理出一个头绪,桌上的电话铃又“滴铃铃”地响了起来。小简抓起话简说了一声“我是公安局”,脸上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孙达心里明白,准是又有情况。

的确,小简接到的是案情报告:花门街14号又出了人命案。

小简抓了抓头皮,说:“这两天怎么尽赶热闹啊?”

孙达说:“干咱们这一行的,事情准少不了,你不要想偷闲。走吧!”

花门街14号屋子并不大,是一个套间。厅堂不过十几平方米。因为只有一个小窗,光线比较昏暗。中间一张八仙桌上,还放着几盎卤菜、一包牛肉干和一包咸水鸭,一瓶白兰地酒还没有喝完。死者是两个人,都躺在地上。一个是青年人,双手紧紧抱着桌子脚,另一个年纪稍大,长一脸胳腮胡子,嘴唇紧咬,上面流有血迹。看来,两人临死前都做了一番痛苦的挣扎。

从现场情况来看,两人曾经在一起喝过酒,很可能是中毒而死的。是被人谋杀,还是双双自杀呢?

孙达向居委会治保主任谢姨了解情况。谢姨说,那年青的是屋里的主人,名叫王林,是一家商店的职工。那个胳腮胡子并不认识,可能是他的朋友。

孙达问,“是谁最先发现的?”

钱姨指着旁边一位姑娘说:“是她。我们是听到她的喊声才赶来的。”

孙达抬头望去,见人群中站着一位姑娘,二十三、四岁,穿一件花色连衣裙,头上扎着两个蝴蝶小辫,长得眉清目秀,楚楚动人,只是脸上带着惊愕,眼眶红红的,正抹着眼泪在一旁抽泣。孙达心里明白了几分,说:“姑娘,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王林的朋友,对吗?你能把情况跟我们谈谈吗?”

姑娘止住哭,抬着泪眼望了望孙达,默默点了点头,说:“我叫刘芬,我跟王林是昨天晚上在劳动公园约好今天上午在家里见面的,没想到我一进门……说着,又禁不住哭出声来。”

“劳动公园?”孙达听,立即想到刘阿福之死,忙问:“是在小丛山上吗?”

刘芬吃惊地瞪着孙达,喃喃地说:“你……你怎么知道?”

孙达意识到自己未免太严肃了,问得过急了,忙故作轻松地说:“啊,我是随便猜猜。刘芬同志,为了有利于我们破案,能不能把昨天晚上你跟王林在劳动公园的情况,详细告诉我们?不要不好意思,更不要有什么顾虑。”

刘芬见问,脸上露出几分羞涩之态,可一看到孙达那亲切、期待的目光时,终于说了详情。

原来,昨天是星期六,他俩事先约好下午在劳动公园相会。刘芬打扮一新,早早就在公园门口等候,可王林却迟迟不见来。刘芬有些焦急,心里直埋怨。大约到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才见王林匆匆地跳下了公共汽车。刘芬迎上去嗔怪着说:“你怎么才来呀?看把人都急死了。”

王林神色有些紧张,连连道歉说:“哎呀,真对不起,我到火车站接一个朋友,来晚了。”

于是,两人便走进了公园。

五月的羊城,骄阳似火,分外炎热。人们经过一天的紧张劳动,有的陪伴着情人,有的携带着儿女,都纷纷来到公园度一个愉快的周末。劳动公园也不负人们的盛情,浓妆淡抹地打扮起来迎接游人。这儿绿树成荫,一条条人间曲径,蜿蜒伸向绿海从中;座座楼亭画廊,披着满身的霞光,显得金碧辉煌,那宽阔的人工湖,清澈澈如同明镜。真是鸟鸣枝头,鱼翔湖中,再加上游人的欢笑声,整个公园立时喧闹起来了。

王林和刘芬身处这样优美的环境中,心里甜丝丝的,感到格外的幸福。他俩在湖边漫步,在楼亭里谈笑,看着太阳已经落山,便又双双登上了小丛山。

小丛山在公园的中心,山上一块平地,铺着绿茵茵的青草,好似展开了一层天然的大地毯。这儿居高临下,可观赏四周的美景,因而游人格外的多,四周的石凳全都坐满了,刘芬和王林只好在一棵树下的草地上坐下来,俩人紧紧地偎倚着,说着知心话儿,热热乎乎的劲儿就甭提了。

可是,不知怎的,王林却好像总有点神不守舍的样儿,时不时摸摸自己左胸口袋,好似口袋里藏着金,藏着银,生怕它丢了、飞了似的。王林的反常表现,刘芬自然看在眼里。俗话说:情人的眼里是容不得半点沙子的。刘芬心想。他刚才不是说到火车站接朋友吗?是不是女朋友呢?那口袋里是否藏着什么情书,或者是别的什么女人的照片呢?因而醋意儿就上来了,她一边嘟哝着。“你口袋里有什么宝贝呀?”一边趁王林不备,伸手一掀,“啪嗒!"竟扯下了一支钢笔。

孙达听到这儿,忙问:“是什么钢笔?”

刘芬说:“一支黑管笔。我想这有啥稀罕的,那么紧张干啥?我就随手把它扔到草地上,慌得王林赶忙拾起来,像宝贝蛋似的,连忙放进了右边下衣袋里。当时我还直纳闷:王林今天怎么啦?”

孙达掏出了拾到的那支钢笔,说:“刘芬同志请你看看,是不是这一支?”

刘芬接过钢笔,细细看了看,说:“就是这支。”她狐疑地望着孙达,好像在说:钢笔怎么跑你哪儿啦?

孙达弄清了钢笔是王林的,便又问刘芬:“他到火车站接什么人你知道吗?”

“不知道。”

“那么后来呢?”

“后来我们……”刘芬欲言又止。

孙达说:“刘芬同志,刚才我已说过,不要有顾虑。为了有利于破案,请你一定要协助我们。”

刘芬脸上泛起了红晕,才吞吞吐吐地说,他们一直坐到晚上八点多钟,游人都已经散尽了,月光透过树枝洒下柔和的白光,刘芬才有些难舍难分地说:“我们该回去了。”

王林深情地望着刘芬,月光下,刘芬显得更加妩媚动人,王林禁不住猛地抱着刘芬,接了一个吻。刘峰毫无防备,女性自卫的本能,促使她下意识地用力推,把王林推倒在草地上,打了个滚儿。刘芬见王林倒地,也似乎觉得有些过份了,忙“格格”地笑着,拉起王林说:“瞧你这个傻样!走吧。”两人手拉着手,高高兴兴地奔下了小丛山。出了公园,王林又约她明天中午在家里会面。然后,两入便分手了。

孙达又问了一些其他细节,这时,小简他们已经检查完了现场。经过化验,酒里确实有毒,证明实属他杀。小简还在死者王林身上搜出了一张纸条这是一张雪白雪白而又异常光滑的格子纸,是从一个本子上撕下来的。上面写着:“王林:不要紧张,一切有我安排。Y。”

“Y”?这跟钢笔上的字母不是一模一样吗?显然,这是互有关联的两个案件。黑管钢笔,两个“y”,为案情提供了新的线索。

在孙达的主持下,侦察人员对案情进行了仔细分析。他们梳理了一条线索,提出了多种多样的推测、判断。孙达沉思良久,说:“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可否这样设想:昨天,刘芬跟王林已经约好在劳动公园相会,可是王林又突然接到他们组织的命令,要他去取一份地图,也就是那支黑管钢笔。王林取到地图之后,本应及时交给他的主子“Y’,因怕得罪了女朋友刘芬,只好匆匆赶到公园,结果还是迟到了。

他在跟刘芬相会时,心里还在惦记着那支钢笔,因而显得心神不定。当刘芬把王林推倒在地时,那支钢笔便失落在草地上,王林并没有发觉,自然也无法向他的主子交待。他的主子便逼着他去找回来,于是,王林便又返回劳动公园,亮着微型手电去寻找失去的钢笔,这就是刘阿福看见的亮光。当王林发现刘阿福之后,因为做贼心虛,匆忙中便开了一枪,然后怆惶逃窜。地图没找回来,他的主子当然饶不了他,今天上午便派徐平,就是那个胳腮胡子,现已查明,他是打零工搞搬运的,一方面安慰王林不要紧张,同时又把两人都杀死了。”

小简听得入神,他眨巴眨巴眼睛,提出了疑问,说:“孙科长说得是有道理,可是,徐平跟遗失地图毫无关系,“Y’为什么连他也不放过呢?”

孙达说:“敌人的狠毒就在这里。王林一死,我们肯定会追查,徐平大白天跑到王林家里,很容易被我们查清。查到了徐平,自然就会暴露“Y”。狡猾而又凶残的‘y’,为了保存自己,就把徐平也当成了替死鬼,意在卡断线索,让我们无法深入下去。”

小简着急地问,“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呢?”

孙达胸有成竹地说:“敌人还是留下了线索,就是从王林身上搜出的那张纸条。下一步,我们就从这张纸条入手,顺藤摸瓜,挖出“y””

孙达确定了主攻方向,就骑了一辆摩托车,首先到广州市各家造纸厂,了解哪家生产过这种纸张。不科得到的回答几乎是一致的:“这种纸不是我厂生产的。”

“我们厂从没生产过这种纸张。”孙达没有灰心,想了想,既然羊城几家造纸厂均没生产过这种纸,那么,羊城的各家百货商店和文具商店是否卖过这种本子呢?因为商店太多,他一个人跑不过来,就和小简两人分头跑。他俩从这家店进,从那家店出,跑了一家又一家,走了一又一店。找到这种本子了吗?没有。所有商店都说没有进过这种货。咦?这就怪了。难道Y是从外地窜入羊城的吗?从种种迹象来分析,又似乎不太可能。Y不是“过山虎”,定是只“坐山虎”,是坐镇羊城指挥特务组织的。

这就有两种可能:一是这种本子是Y从外地带进来了,二是这种本子羊城确实有,只是我们尚未查到而已。两者此较起来,后一种可能性又似乎大一些,因为Y为了写一张纸条,不太可能专从外地购进一个本子来。孙达这样一想,便决定再深入调查一下。

孙达请了几位造纸厂的技术员来鉴别这种纸张,看究竟是哪个省生产的。一位老技术员仔细看了看,说:“从纸质来看,目前我们国家还造不出来,很有可能是进口的。”

啊?一语提醒了孙达。是呀,我怎么钻到牛角尖里,却没有想到这一层呢?孙达重新抖擞精神,驾了摩托,“鸣”来到了珠江码头。这儿是羊城市对外联络的门户。江面上停着一艘艘外国货轮。当家作主的工人们,正以主人翁的精神在装卸各种物资,只听见号子声声,机器轰鸣,一派繁忙景象。孙达首先找了几位工人,了解有没有进口过这种纸张的本子。几位工人都摇头说不知道。说话间,只见一位工人往船上一指,说:“我们朱组长来了,你问问他准知道。”

孙达抬头一看,只见船上走来的那人,高高的个子,年约四十岁,身体比较粗壮,穿一套兰布工人服,肩上搭着一条长巾,只是长着一脸的麻子,影响了他的尊容,未免有点可惜。要不,也是堂堂正正的一个男子汉哩。

孙达迎了上去,客气地问道“你是朱组长吗?”

朱组长用肩上的长巾擦了擦,暗暗瞄了孙达一眼,粗声粗气地说:“是呀。请问你是……”

“我是外贸局的。”孙达有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说:“想问一下你们有没有搬运过这种纸张的本子?”说着,把从Y的密信上裁下的半截纸片交给了朱组长。

朱组长把纸片在手上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又打最了孙达一眼,回忆养说:“前段时间好像进过一捆这种纸张的本子,是蓝色塑料封面的。因为包装散了,我还翻了一本看了一下,当时就觉得这种纸张特别好,有印象……没错,就是这种纸张。”

“啊?”孙达心里一喜,又问;“这捆本子哪个单位领取了?”

朱组长说:“是中山大学提的货,听说是他们特意从国外购买的。”

《啊、谢谢,”孙达打听到了这种本子的下落,道了声谢谢,就告辞了。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沉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眼下,侦察范围是大大缩小了,再也用不着满天撒网了。下一步的目标,可以集中在中山大学。回到局里,孙达把调查的情况和自己的想法,向局党委作了汇报。高党委同意孙达的意见,指示,既要深入中山大学,查到这种进口的兰皮本子,从中发现Y的线索,又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可以以省教育厅工作组的名义到中山大学去。局党委并立即跟省教育厅取得了联系。

两天以后,中山大学校门的两侧,贴着“热烈欢迎省教育厅工作组光临指导”的大红标语,部分师生代表云集在校门口,等候着工作组同志的到来。少许,两辆小轿车徐徐开来。第一个走下车来的就是孙达。他穿了一身笔挺的中山装,以工作组组长的身份,带领着助手小简和教育厅的几位干部,在一片热烈的欢迎声中,跨进了中山大学的校门。

工作组是来检查教学工作的,但孙达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做完表面上的一般工作之后,他便转入了对兰皮本子的侦察工作。他通过政保科曾科长,找到了老保管,说:“听说你们进口了一批蓝色笔记木。质量很好,能给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老保管满口答应。他的保管室收拾得井井有条,各样品拥得整整齐齐。他不用找,就从货物架上取出两本兰皮笔记本,交给了孙达。

孙达接过笔记本,一页页地看着。啊!纸张果然跟自己所保存的那半截纸片一模一样,便问。“这种笔记本都发下去了吗?”

老保管说:“没有。这是专门从国外购进的绘图本,只有马正清教授领了十本,其余的全在仓库里。”

“打扰你了,对不起!”

孙达走出保管室,脑子里就在想这位马教授是何许人?难道是他作的案吗?回到政保科办公室,孙达便请曾科长介绍一下马正谓的情况。曾科长说:“马教授是个学问很深的人,尤其是在绘图学上更是无以伦比。解放前他的身世也很坎坷,爱入被国民党特务害死了,现在只有一个女儿在大学念一年级。”

“马教授平时表现怎么样?”孙达问。

“不错。他教学兢兢业业,学生们最喜欢听他讲课。有人形容说,学生们听他讲课听得耳朵都流油。”曾科长说话中情不自禁地带着赞许的口吻。

“啊?是这样!”孙达说:“那我的见识见识这位知名教授。”

第二天,孙达带着小简等几个人,去听马正清的课。他很注意观察这位教授,见他:四十多岁年纪,瘦瘦的脸型,戴一副近视眼镜,穿一套整洁的西服,言谈举止,温文尔雅,一付学者的派头。他的课确实讲得好,教室里鸦雀无声,学生们都竖着耳朵听的入迷。连孙达也不得不佩服。下课以后,孙达走上前去,说:“马教授,你的课讲得真好,向你学习。”

马正清连连摆手说:“过奖了,过奖了。孙组长,请多指教。”

孙达望着马正清的背影,心里不禁想到:他领去的十本兰皮笔记本,有没有撕下页码?Y的密信是不是他写的或传递的呢?这些问题都有待于弄清楚。唯今之计,是要设法深入到马正清的家里去,最好是能在他家里住下来。这样,一来可以看看他和什么人有联系:二来也好找机会查查他那十本笔记本,看有没有丢页缺码。怎样才能到马正清家里去呢?得不露声色才好哇!孙达倒是费了一番心事。小简却想得简单,说:“兰皮笔记本只有他一个人领了,他就是重要怀疑对象,用不着转弯抹角,我看可以直接进行搜查。”

孙达说:“不能这样做。是他领的本子,现在还没有证据肯定就是他作的案。知识分子是党的宝贵财富,我们不能伤害他们,要注意党的政策!”

“那。...”小简有些棘手了。

是呀!怎么到马正清家里去呢?说是去访问吗?这倒是可以的。可是怎样才能在他家住下来呢?得去得有名,留得合理,不能露出丝毫破绽啊!孙达思谋良久,突然眼睛一亮,说:“有办法了!”

马正清教授住在学校的后院,一幢二层楼的房子。门前有几棵大树,绿叶成荫。大门两侧,种了很多花,像一个花园,环境很优美。那天下午,孙达和小简装作散步的样子,向马正清宿舍方向走去。当二人走到马正清宿舍附近时,见马正清正在门前专心致意地浇花,孙达便向小简使了个眼色,然后,双手按着自己的胃部突然蹲了下来,像是得了急病似的,急得小简在一旁连声大喊“孙组长,你怎么啦?哪儿不好受哇?”

喊声惊动了马正清,他连忙丢下喷壶,“踏踏踏”快步走了过来,扶起了孙达,关心地问道:“孙组长,你病啦?”

孙达咬着牙,忍着痛,说:“没什么,胃痛,休息一会就会好的。”

马正清说:“快到我家里去休息一下吧。”

小简赶紧接上话头说:“那就谢谢你了。”说着,扶着孙达就往马正清家里走去。

孙达跨进门坎,暗中细看,见进门是一间会客厅,摆着几套藤沙发,墙上挂着几张古老的字画。右边有两个房间,门是开着的,可以看出一个是书房,一个是卧室。左边有一门通内室,旁有楼梯。房子不算很高级,但收拾得异常整洁。孙达被小简扶在沙发上坐下,马正清急忙向内室喊道:“陈阿姨,快打盆水来给客人洗脸。”

“来啦!”随着话音,只见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这是一位五十来岁的妇女,剪着齐耳短发,方方正正的脸盘,白白昔昔的皮肤,一双聪慧灵活的眼睛。虽然岁月不饶人,她额上刻着一条条皱纹,但从她那端庄的神态来看,说明是个很能干的、能处处讨主人喜欢的人。她今天穿了一件半旧的兰布上衣,腰上系着一条黑色围裙,不慌不忙地端着脸盆走了出来,拧了一条毛巾,递给孙达说:“首长,擦擦汗吧。”

孙达刚才为了装作得逼真,这会儿还真的憋出了一头的汗哩。他接过毛巾擦了擦,陈阿姨却又把一杯热茶送过来了。马正清在一旁说:“喝杯热茶吧,暖暖胃。”

小简却嘟嘟哝哝地埋怨道:“叫你不要到集体食堂去吃饭,你不听,这下好啦,胃病又发啦。”

孙达解释着说:“我们是来工作的,又不是来享福。唉!谁叫这讨厌的胃这么不争气呢!”孙达显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俩人一唱一和,嘿!还真灵哩!马正清动了恻隐之心,说:“孙组长,小简的话说得对呀,有病可不能硬撑。我……这样吧,如果你不嫌弃,就到我家来住几天。我只有一个女儿马艳在学校读书,房子也宽敞。饮食方面由陈阿姨给你调节一下,吃点软食,你看怎么样?”

孙达要的就是马正请的这句话,心里是求之不得,可嘴上却说,“不不!怎么好打扰你呢?”

小简赶紧来个顺水推舟,说:“这样是个好办法。孙组长,我看马教授也是一片诚心,你就别推辞了。我去给你搬行李吧。”

马正清说:“还是小简痛快。你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孙组长的。随即吩咐陈阿姨,“陈阿姨,你去把楼上那间房子收拾一下,让孙组长住。”

“好的。”陈阿姨答应一声,就上楼去了。就这样,孙达便在马正清家中住下来了。他的病本来就是假的,嗯了热茶,吃了点药,自然很快就“好”了。马正清呢?他倒确是诚心的。在他的心目中,孙组长是上级派来的领导干部,能不耻下住,看得起他这个知识分子,使他内心感到欣慰。他兴致勃勃地对孙达说,“孙组长,你今天第一次到我家,就是我的客人。今天咱们包饺子吃。你休息一会,我去买点佐料。”他吩咐陈阿姨剁好肉,调好面粉,便推着自行车出门走了。

马正清走了,陈阿姨到厨房剁肉去了,会客厅里只剩下孙达一人,书房的门又是虚掩着的,这倒是个好机会。孙达看了一眼通内室的门,见没什么动静,便一闪身进了马正清的书房,眼光一扫,很快便发现正中第二排书架上齐刷刷地摆着一排兰皮笔记本,一数,正好是十本。他迅速地抽出一本,翻着,没发现有短页。又抽出第二本、第三。....他一本本地翻着,心在激烈地跳着。可是,都没有发现什么缺页。怎么回事?难道Y的密信与马正清无关吗?孙达想着,两手还在“刷刷刷”不停地翻着。这时候,外面响起脚步声,有人来了!孙达没有停止,照样一本本地飞快地翻着。当他翻到第八本时,终于发现了被撕去的一页。他心头猛地一惊,“刷!”把本子插回书架中去。几乎是同时,“踏”地一声,有人跨进书房来了。

讲来的是谁?保姆陈阿姨。她看见孙达翻笔记本儿了吗?没有。大凡搞公安工作的人,都是行动敏捷,机警过人的。孙达已经听到脚步愈来愈近,他在把兰皮笔记本插回书架中的同时,顺手便带出了另一本书。当陈阿姨走进书房时,看到孙达正站在书架旁,从容地看书。孙达是一点破绽也没有露出来。

陈阿姨进得门来,望了望孙达,说“首长你看书哇!”冰

孙达若无其事地说“是呀,随便翻翻。”随即赞叹道,“马教授的藏书真多啊!简直是个知识的宝库。”

陈阿姨关心地说:“首长,你身体不好,不能太劳累。马教授交代过,要我好好照顾你。房子已经收拾好了,你是不是上楼躺一会?”

孙达说:“不用了。我就在会客厅坐坐吧。”

傍晚,马正清的女儿马艳也回家来了。父女俩招待孙达吃了一顿香喷喷的饺子。因为是马正清亲自配的佐料,饺子的味道特别鲜美。但孙达没忘记自己是“病”人,饭量上不能不有些节制。

晚上,孙达睡在楼上,他把房门拴紧了。为防意外,他还把手枪压在枕头下。这晚,他眼睁睁地睡不着。现在已经证实,Y密信所用的纸张,确是从马正清本子上撕下来的。这就有以下几种可能,一、马正清本人系特务,甚至不能排斥他就是写密信的¥;二、马正清与特务组织有一定的联系,为特务提供了作案的纸张,三、如果前两条均属否定,而特务又能在他书房里取到纸片,那就说明马正清的身边有隐藏的毒蛇豺狼,这样,马正清的处境也就有相当的危险。还有,就是那位口齿伶俐,善于讨主人欢心的保姆陈阿姨,这也是不可忽视的一个人物。她突然闯进书房来干什么?是真正出于对我的关心,还是在暗中监视我呢?她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呢?

这一系列的问题在孙达的脑子里打转,使他无法合眼。

夜,已经很深了。四周静静的,显得那样的安宁。突然,孙达似乎闻到一般什么气味。他轻轻地作了一次深呼吸,?还带点香味。这深更半夜的,哪来的香气呢?他正感奇怪,却又感到有点头,还有点恶心。他脑子里猛地闪出了一个念头,不好!这是毒气!孙达一把摸出枕下的手枪,“叭嗒!”张开了机头,“腾”地从床上一跃而起,旋风般地冲出门去,“踏踏踏”,奔下楼梯,“笃等!”紧急敲响了马正清的房门。没有应声。他情知事情不妙,便猛力推开了房门,一看,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回事写室内的灯还是光着的,只见马正清伏在书案上,他女儿马艳却倒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啊!出水了孙达脑子嗡地一声响,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在附近暗中保护孙达的小简听到动静,及时赶到了现场。他们叫来几个人,把马医院抢救。这时,孙达突然想起了保姆陈阿姨。怎么不见她的人影呢?是不是她也中毒了呢?真是忙中有错,竟把她给忘了。孙达觉得这是一个不小的疏忽。忙返身冲进陈阿姨的房间,一看,又是一惊。怎么回事?只见床上的被子垂在地上,早巳人去屋空,陈阿姨连人影都不见了。啊!难道是她作案以后畏罪潜逃了吗?

孙达布置完寻找陈阿姨的任务,又急如医院。他挂记着马正清父女。他们确是中了毒气,好在时间短,送来得及时,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眼下还处于昏迷状态之中。

孙达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理了理那纷乱的头绪。一夜三惊,这是孙达所始料不及的。先是自己险遭不测,再是马正清父女中毒,还有保姆的突然失踪。看来敌人是狡猾的,也是异常毒辣的。尤其令孙达吃惊的是,他这次到中山大学来,是以隐蔽的身份出现的。住在马正清家里,也没有局外人知道,怎么初来乍到,第一天敌人就下手了呢?这一切又是何人所为呢?难道真是失踪的保姆干的吗?

医院的及时抢救,马正清父女清醒过来了。孙达急忙走进病房,关切地说:“马教授,让你吃惊了。”

马正清含着泪,感激地说:“孙组长,多亏你救了我们啊!”

孙达问:“昨天晚上,你们听见什么动静了吗?”

马正清说:“没有。昨晚我在写一篇论文,马艳陪着我。也不知为什么,开始感到有些疲倦,后来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马艳望了望孙达说:“我昨天正好在图书馆借了一本书,晚上便看书陪着父亲。到了深夜的时候,忽然闻到一阵阵香味。当时我没有介意,以为是陈阿姨点的蚊香,就一心只顾看书。慢慢的感到有点头晕。我抬头一看,见父亲已经伏在桌上,当时就吃了一惊。我赶忙站起身来,想走过去把父亲唤醒来,谁知没走几步,我自己也倒在了地板上。以后的事,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是这样!”孙达问:“马教授,你们家的保姆……”

“她怎么啦?”马正清觉得情况有异,连忙追问。孙达说:“她……失踪了。”

“啊!”马正清露出惊疑而又痛苦的神色。马艳也瞪着一双大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孙达。父女俩都被这一意外的消息镇住了

“我们正在派人寻找。”孙达缓和了一下空气,随即又问道:“马教授,你能谈谈保姆的情况吗?”

马正清说:“她叫陈秋香,身世也很悲惨。解放前,她被一个国民党的军官霸占,后来又抛弃了她。她无家可归,一直帮人过日子。解放后,她找到我们家来,恳求我们收留她。我看她可怜,就把她留下了。”

孙达继续问道:“她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或者有没有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接触呢?”

马正清不加思考地说:“没有。她在我们家一直很好,除了买菜,很少出门,更没发现她跟什么外人有来往。”

在一旁静静听着的马艳,闪动了几下眼睛,说:“我倒想起来了。前几天我回家的时候,碰见陈阿姨送一个女人出门。后来我问陈阿姨这是谁,陈阿姨说是她的一个远房侄女,向她要一张纸片,说是记一个住址和电话号码。”

“纸片?什么纸片?”孙达忙问。

马艳说:“不知道。以后我也没有再问了。

“你看清了那女人的面貌吗?”

马艳想了想,说:“好像。...三十岁左右,穿一件白底花格短衫。她一见我转身就走了,相貌没看清,啊。对了,她顎下有一颗黑痣。”

“黑痣?!”马正清一听,不由得吃了一惊。孙达则在勾划那女人的模样,他正要再问下去,只见小简一阵风似地闯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孙达同志,有情况!”随即附耳轻轻说了几句。

孙达“忽”地立起身来,对马正清父女说:“你们好好休息,咱们以后再谈。”说完,“踏踏踏”,和小简奔出了病房。

出什么事了?据火车站派出所报告,他们在侯车室发现一个被人遗弃的旅行包,里面装着碎尸!

孙达和小简赶到车站派出所,所长正在焦急地等着他们,旁边还有一位年青的解放军战士和一位女服务员。所长告诉孙达,碎尸是这位解放军同志发现的。据解放军同志说,他今天准备乘车回部队,在候车室里候车,来了一个女的,大概三十岁左右,戴墨镜,提着一个沉甸甸的旅行包,来到他的身边,说:“同志,请你帮我照看一下,我去补一张车票。”

解放军同志见她累得满头大汗,忙说:“行行!你快些回来。”

“谢谢,谢谢!”那女的就走了。不料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了。解放军同志左等右盼,一直到要检票进站了,还不见她回来。他忙叫来一位女服务员,把提包交给她。女服务员也相当负责,说“我们当面把提包打开,把重要东西登记一下。”

“好好,请你快点,别误了我的车。”女服务员把提包《嘶啦”一打开,一股血腥味就直中鼻孔,两人定睛一看,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原来里面装着碎尸。为了协助公安人员了解情况,解放军同志主动请求留下来,并向派出所作了报告。

孙达向解放军同志表示感谢,并问:“你还记得那女人的相貌吗?”

解放军同志说:“她戴着悬镜,看不大清。不过,她下巴有一颗黑痣,倒是很显眼的。”

“黑痣?啊!又是她!”孙达默默地想着:“这个神秘的女人,究竟是谁呢?”

孙达和小简仔细检查了旅行包。这是一个六十公分黑色人造革包。里面用一块塑料布包着几块碎户,有斩断了的手脚和几块尸块,还有被毁坏了的人头。血肉模糊的,令人惨不忍睹。孙达端详着那个人头,心里“咯噔”跳,不由得汗毛竖起,脊背上渗出了冷汗。

孙达把旅行包带回了公安局,对小简说:

“你开车去把马教授接来。”

“是!”

医院不太远,过不一会,小简就把马正清接来了。马正清一见孙达,愣了一下:“你……”

孙达笑笑说:“对不起,马教授!这是工作的需要。你身体好点儿吗?”

“好了,好了。”马正清猜测孙达请他来必有要事,便问:“你找我有事?”

“是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请你认一一个人,不过,这个人已经死了。”孙达让他有个思想准备,宽慰说:“你不要紧张。”

马正清满腹狐疑,不知是哪码子事。这时,小简提过旅行包,打开了拉综,马正清移动桌子,慢慢走过去,一看,浑身打了个冷额。再一细看,不由得惊叫起来。“她不是陈秋香吗?”转身望着孙达,问,“她是被谁杀害的。你们在哪儿找到的?”

孙达把在火车站发现旅行包的情况说了一遍,当说到那个女人颚下有一颗黑痣时,马正清“扑”地一跌坐在椅子上,喃喃地说……她们解放前想谋害我,难道现在她们还……还想暗害我吗?”

孙达听他话中有话,忙问。“这个女人你认识?”

马正清脸上露出愤怒的神情,咬着牙说:“认识,认一一识!我永远记着她哩!

于是,马正清满腔怒火,含着泪水,诉说解放前他那段悲惨的境遇……

马正清出生在一个知识分子的家庭。他生性聪明,好学上进,加上家庭的熏陶,父母的教养,在校时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菜。父母亲友越发喜欢他,把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对这块“宝玉”也就越发精心雕刻。马正清也没负双亲的厚望,更加发奋读书,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在他十九岁的时候,终于“鲤鱼跳龙门”,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中山大学,专攻制图专业。马正清一进大学的门,更是如鱼得水,进入了一个任其驰骋的新天地。他的出众的才华,他的出类拔萃的成绩,引起了全校师生的注目,尤其得到一位名叫张行夫的先生的赏识。在他临近毕业的时候,张行夫先生把他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和颜悦色地对他说:“正清哪,这几年我在你身上花了不少的心血,我想你是应该明白的。”

马正清发自内心地说:“是的,我永远不会忘记先生的教导。”

“这就好,这就好。”张先生显然很高兴,说,"你好比一颗珍珠,应该放出更大的光彩。我经过多方面的努力,费了不少唇舌,各方面都已经说通,准备送你到国外去继续深造,你看你的意见怎么样?”

“出国,留学!这是马正清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多少人梦寐以求而又无法实现的事,今天怎么突然福星高照,降临到自己的头上呢!啊!这都是张先生的栽培,张先生的思赐啊!眼面前的这位张先生,在马正清的眼里,一下子成了他的大恩人,他以感激的目之光望着张行夫,激动地说:“张先生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永远铭刻在心中!”1

“你出国留学的手续,我都已经给你办好了。现在,只要你在这张表上签一个名,你马上就可以出国了。”张行夫拉开抽屉,从一个夹子里抽出一张表,递给予马正清。

马正清翻来覆去,不知是干什么用的,他不解地问“张先生,这...

张行夫倒显得很轻松,说:“这也没什么,是要你参加一个组织,它的代号是‘Y”。正清,你放心吧,这是一个社会性的组织,是为群众办福利事业的。我是你的老师,我还能骗你吗?为了出国,为了你的前途,你就鉴个名吧。”

马正清愣住了,一个个疑团在他心中升起。“Y”是个什么性质的组织?它的宗旨是什么?如果真是办福利事业的,为什么又要以此作为出国的条件?它和出国留学有什么关系呢?马正清是聪明的人,他没有被“出国”这块金字招牌所迷惑,他觉得其中定有问题。他灵机一动,便推托说:“张先生,我非常感谢你的盛情。但出国是件大事,要远离祖国,远离家庭,我得回去跟父母商量一下。”

张行夫连声说:“应该,应该:不过,你得很好地跟父母说说,这是个干载难逢的机会,千万不能错过了,许多人想去还去不了吧。”

“好,我一定向父母转告张先生的美意。”

马正清回到家里,把出国的事告知了父母。父母亲喜不自胜,庆幸爱子有这样一个深造的好机会。可是一听说要参加一个什么“Y”组织时,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老父亲说,《出国留学是靠成绩,靠本事,怎么非要参加一一个组织呢?我看着一定不是什么正派的组织。我们家世世代代为人本分,可不能去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老母亲也说:“是呀,你爸说得在理。正清啊,你要三思而行啊!”

马正清听了二老的话,说:“父母亲说得极是,我明日就去回绝张先生。”

第二天,马正清回到学校,见了张行夫,找了个推托之词,说:“张先生,承蒙你一番好意,只是我父母年迈多病,无人照应,出国之事我也不敢奢想了。”

马正清的一席话,可算是捅了马蜂窝,张行夫当即勃然变色,一拍桌子说:“你……你真是不识拾举,算我看错了人。你……你走吧。”

马正清原以为此事已圆满解决,从此可以安心学习,毕业之后找个适当的工作,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也就罢了。谁知马正清想得太简单了,不久祸事就来了。什么事呢?他被学校无缘无故地开除了。

马家心里明白,这一定是张行夫的一种报复行为。可是,在那个有理讲不清的世道里,又有什么办决呢?他们也只好忍气吞声。好在马正清年青气成,失学不失志,仍然在家里攻读绘图学。老父老母虽说心痛如焚,见儿子如此用功,也多少算是一点安慰。

儿子失学,慈母心痛。老娘亲受不了这个打击,她本来身体就不好,加上日夜忧虑,病情渐渐加重。她别无牵挂,只求在闭目以前,亲眼看见儿子完成终身大事,于是,由老父作主,给马正请娶了一门亲。姑娘也是出身书香门弟,姓邱名萍,不仅相貌出众,且温柔贤慧,一家人倒也和和睦睦。不幸的是,老娘亲终于在这一年离去了。全家的生活仅靠父亲的一点微薄的薪金来维持,日子过得很清贫。不料,一年之后,父亲由于年老失伴,也染病在身,眼看着不济,那日,他把儿子叫到床前,说:“清儿,我要离开你们了。以后你们的日子会更艰难,要挺得住,绝不能做丧天害理的事。我替你取名叫正清,就是要你做一个真正清白的人。你要记住父亲的话。”

马正清“扑嗵”一声跪在床前,含着泪说:“爸爸,你放心吧,我一定铭刻在心!”

父亲死后,马正清断了生活来源,日子过得一日不如一日。他找不到工作,只好帮人家抄抄写写换几个钱,勉强糊口。在苦海中,他们添了个女儿,取名叫艳艳,马正清和邱萍的苦脸上才有了一丝笑容,有了一点乐趣。

有一天,马正清在街头摆了一个书写摊子,帮人代写书信。此时的马正清已非当年可比了。他,穿一件破旧的长衫,脸面消瘦,看不见一点血色,生活的折磨,他早已显得未老先衰了。他刚刚代人写完几封书信,就见一辆小轿车“嘎吱”一声停在他的面前,车门开处,从车内走出一个人来。此人穿一套毕挺的西服,脚上的皮鞋擦得油光锃亮,一付阔人的打扮。来者何人?正是马正清当年的老师张行夫。张行夫见了马正清,吃惊非小。“哎呀,这不是正清吗?几年不见,你这个高材生怎么竟落到这样的地步呀?”

马正清一见是当年的仇人,火就不打一处来,他硬邦邦地回敬了一句:“这还用问吗?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哎呀,误会!纯粹是误会!”张行夫连声解释说,“你知道我是一向很器重你的。当时我也曾为你到处奔走,说了不少好话,可那是学校的决定哪,我也爱莫能助,一个人的力量无法挽回。想不到没听到你一句感激的话,反而恩将仇报,实在令人心酸啊!”

张行夫说得动了情,泪水在眼眶里滚着,确也感人至深。马正清的防线被击贵了。啊,也许真的错怪了张先生,他缓和了口气,说:“事情都过去了,提也无益。”

张行尖说,“不,你是我的学生,我不能眼看着你流落在街头。我是你的老师,我要对自己的学生负责。我一定得给你找一个工作。这样吧,明天上午十时,在中山公园门口见面。我正式通知你。就这样吧,你一定来,我等你。”

马正清回到家里,把张先生给他找工作的事告诉了妻子。夫妻二人细思细想,也不知道是吉是凶。是祸是福。也是马正清处境实在艰难,加之总以好心来度人,想想张先生说的话也许是真的,将自己找工作也许是诚心的,不妨明天先去见个面,看情况再说。

第一天,马正清准时来到中山公园门口赴约。十时,一辆小轿车开到了马正清的身边。马正清以为是张行夫来了,忙迎上去,不料车上下来的却是一位摩登女郎。二十来岁年纪,瓜子脸,弯月似的眉毛,亮晶晶的大眼,颚下有一颗明显的黑痣。她身穿一件身花袍,显得线条分明。脚踏一双高跟皮鞋,走起路来咯咯有声。她望了马正清一眼,娇声娇气地问道,《你是马正清先生吗?”

马正清回答道,“是的。请问小姐你……”

“我是张经理的女儿张英,是家父叫我来给你送薪金的。”张英倒是大大方方。

马正清不明白她说的张经理是谁,正要下问,张英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主动说:“家父就是张行夫先生,他已经改行当经理了。诺,这是家父给你的薪金。”说着,“斯啦”!拉开了小拎包,取出一叠钞票,交给马正清。

马正清见那么多的钞票,一下愣住了,不敢伸手接去,说:“这……我还没工作哩,怎么能……”

张英“格格”一笑,说:“从现在起,你就算多加工作了。具体工作,家父需要时会给你分配的。这点钱你先收下吧,只要工作做得好,以后还会给你加薪的。”

张英把钱交给了马正清,跨上汽车,“呼”地一声开走了。马正清愣愣地望养远去的小轿车,真有点火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究竟要我干什么呢?为什么给我这么高的薪金呢?

马正清带着一团疑云,把会见张英的情况如此这般地告知了邱萍。邱萍见了那么多钱,心里也很纳闷。俗话说。无功不受禄,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陷阱呢?她劝丈夫格外地留心,马正清说,“看他们给我安排什么工作吧,害人害国的事我是绝不会做的。”

马正清悬着一颗心等待张行夫分配工作,哪知张行夫却什么事也没叫他去做,相反,隔十天半月却又派张英送一次钱来,弄得马正清夫妻更是如在云里雾里,摸不清张家父女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大约过了两个多月,有一天张英又来到马正清的家里,说:“马先生,张经理为了便于工作联络,很需要一张羊城市的详细地图。你在绘图方面造诣很深,希望你一定要绘得精确无误。给你三天时间,后天我就来取,你看行不行?”

马正清一听,才舒了一口气。仅是要求自己绘一张地图,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便一口答应了。

马正清使出了平日学到的本事,日赶夜制,到第三日终于把一张羊城市的详细地图绘出来,只等张英来取。

那天,邱萍多了一个心眼,对丈夫说:“正清啊!也许是我的疑心太重,我总觉得张家父女不像是正派人。今天你是不是先回避一下,让我来吧图交给她。”

马正清说:“我看不会出什么事吧?”

邱萍说:“不出事就更好。咱们提防一点也没什么坏处。”

马正清觉得有理,便领着艳艳出去了。不一会,张英果然开着汽车来了。她今天还带来一大堆礼物,有一架座钟、几串项链和一些工艺品。进得门来。”

问:“马先生呢?”

“啊!他有点事出去了。张小姐,你请坐。”

邱萍客气地招呼道。

张英又问:“地图绘好了吗?"

“绘好了,不会误小姐你的事。”

张英一听,脸露喜色,说:“马先生果然是一位言而有信的人,难怪我父亲总是夸奖他。这是我父亲特地给马先生准备的一点礼物,请你收下吧。”

“张小姐太客气了。”

张英说:“这是我父亲的一点心意。马太太,地图呢?”

“在这。”邱萍把地图交给了张英。张英展开一看,连声赞道:“画得太好了。我父亲一定会重赏马先生的。”

张英拿了地图,开车离去了。邱萍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算落了地。躲在外面暗中张望的马正清见没出什么事,也拉着艳艳高高兴兴地往家走来。当他走到离家三十米远处的时候,只听“轰”地一声巨响,把马正清的心都给震碎了!

小简听马正清说到这儿,心情紧张起来,代问:“出什么事了?”

马正清哽咽着说:“唉!房子被炸成了一片焦土。”

小简更急了:“那。...你太太呢?”

马正清说:“艳艳从此便失去了母亲,我们父女的目子过得就更加艰辛了。这些都是四八年的事。直到羊城解放以后,政府看得起我,聘请我到中山大学任教,我们才走上了新的道路。”

孙达一直在静静地听着马正清的叙述,他的心情在不停地变化,时而疑惑,时而担忧,时而愤慨,最后是深深的沉思。张家父女肯定不是一般的人物,那个“y”组织也决非所谓为群众办福利事的组织,一定有更深的奥妙。奇怪的是,张行夫给那么高的酬金,为什么仅只是为了绘制一张羊城地图呢?这张地图有什么用途呢?为什么要杀人灭口呢?他很自然地联想到在公园拾到的那支钢笔和那封密信,也有“y”的记号,这不是偶然的巧合,而是同一集团所为,他把那张地图拿了出来,请马正清辨认。

马正清一看,顿时吃了一惊,说:“这就是当年我绘的那张地图,怎。...怎么在你这里呢?”

孙达没正面问答马正清的话,反问道:“这三个黑点是什么意思?”

马正清又仔细看了看,说:“这三个黑点不是我画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孙达又问:“张行夫和那个有黑志的张英,你还能认出来吗?”

马正清十分肯定地说:“能!只要见到他们,我一定能认出来。”

“好!马教授,以后需要你的时候,请你多协助我们。”孙达吩咐小简送马正清回去,并喝咐说:“要派人暗中保护马正清父女的安全。”

马正清提供的线索,使案情有了一个清晰的轮廓。也就是说,这是一个解放前后有联系的案子。孙达分析,那个代号叫“y的组织,显然是一个特务组织。而张行夫和张英,则是这个特务组织的两个头目。

他们很可能仍然潜伏在羊城,至少可以肯定张英是在羊城的。她和保姆陈秋香的关系,或许有亲戚瓜葛,或许原先认识,当然,也不能排除陈秋香也是她们的同伙。从张英冒着风险到马正家里去取那张纸片,并把纸片抛出来的情况来分析,这不可能是敌人的疏忽,敌人是不会这般愚蠢的,其目的是想转移我们的视线,让我们的注意力集中到马正清的身上,敌人的第一个目的达到之后,她们便又下了第二步棋一一用毒气杀人灭口。因为马正清和陈秋香毕竟认识张英,而马艳又碰巧遇见了张英。

杀人的企图有二,既可保护张英自己,又可断了我们的线索,案情无法深入下去。真可谓用心良苦,一箭双雕。但是,事态的发展,却恰恰走向了张英的反面。害人不成,反使自己的面目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孙达把案情和下步侦察的意见向局党委作了详细汇报,并采取了果断措施,通知各分局,各派出所,在全市范围内查找下颚有黑痣的、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崩

一张张大网撒开了,孙达的心情也格外的激动。

晚上,他睡不着,漫步来到平台上,点燃了一支香烟,一口一口地抽着。他放眼望去,夜空,星斗洞天,羊城市内,万家灯火,交相辉映,分不清天上人间。火车站,机车吼鸣,珠江码头,汽笛长财,公路上,那流星般的车灯,交织成一幅灿烂多姿的夜景图。啊!

多美的羊城啊!作为公安战士的孙达,正在为保卫人民和祖国的安全而战斗着,这是多么引人自豪的啊!一种强烈的责任感,使孙达不知不觉地拳头紧了。他心里在默默地说,即使找道天涯海角,他一定要把那个有黑痣的女人捉拿归案!

令下千军动,各公安分局,各派出所接到局里的通知以后,立即紧急行动起来。他们逐街逐巷、逐家逐户地一个个过筛,一个个过筛,终于在广大群众的积极协助下,很快查清了下顎有黑患的、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共有一百五十六名。根据马正清提供的黑痣的部位、特征,和这些女人的家庭、历史情况以及现实表现,公安人员又选个进行分析,这个进行排除,最后,终于把目标盯在一个人的身上。

被盯住的这个女入名叫郭维秀,户口薄上填的是二十三岁,似乎跟马正潜提供的年龄大了一些。但据群众反映,郭维秀细皮嫩肉的,比填写的年龄要显得年轻。她下颚有一颗明显的黑,与马正清所说的部位完全相同这个女人孤身一人,也没有什么固定的职业,也很少跟外人来往,表面上看也是个老老实实过日子的人。但她对自己额上的那颗黑痣却经常表现出一种神经质。有时,别人无意中望她一眼,她会紧张地掉转头去,或者装着擦汗、抓痒以手掩盖。开始,人们感到奇怪,后来一想,大概是女人爱美的缘故吧,也就再没介意了。她家住在葫芦街13号。葫芦街所处的位置,正好是那张地图上所标明的三处黑点的一处。由此等等,自然引起了孙达的格外注意。

孙达交给小简一个任务:“你去把那女入的相貌拍下来。”

“好!”

“注意,要正面的,同时不能让那女人有丝毫的觉察。”

“知道了,”

小简暗暗带了照相机,躲在葫芦街13号对面一家大的楼上,像猎人守着猎物似的,在用心捕捉战机。本来,这也是很简单的事,因不能使郭维秀知道,所以不能正面接触,免得打草惊蛇,只好独个儿躲在楼。这郭维秀又不大出门,偶而出来一下,要么侧着身子,要么歪着脑袋,也很难拍下她的正面相片。小简整整等了一天,后来还是叫房东借故去把郭维秀叫出门来,这才拍下了她的“真容”。

郭维秀的照片放大洗出来了,孙达立即请马正清父女来辨认。马正清仔细看了一会,断定说:“她就是张英!”

马艳也说:“我那天在家里碰见的那个女人就是她。”

孙达还急电请来了在候车室发现碎尸的那位解放军同志,解放军同志看了相片以后也肯定地说:“那天叫我看着旅行包的就是这个女人!”

三人判断无误,很显然,这个冒名郭维秀的女人,就是多次作案的张英。孙达还分析,地图上标着的那三个小黑点,很可能就是敌人三个隐蔽的据点。张英自己就占据了一个据点。她的父亲张行夫是潜逃国外,还是也隐藏在某个据点里呢?现在,该是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孙达当机立断,立即派出三支人马,分别驰向敌人的三个据点。

却说孙达亲自率领全付武装的公安干警,驾驶着摩托车,如箭一般驰向葫芦街,迅速包围了“13号”。“13号”的大门是关着的,一位战士去敲门,没有应声。孙达怕情况有变,立即命战士们撞开大门,冲了进去。可是,屋没却仍然静得出奇,没一点动静。孙达一惊,忙提枪冲进房间里,一看,只见房里的东西乱七八糟地铺了地,床上的被子翻在一边,柜的门是开着的,几只箱子也被打开,衣服、用品扔得到处皆是,就是不见张英的影子。孙达气得圆睁二目,狠狠地说:“好狡猾的家伙,跑了!”

孙达未逮着张英,心里又气又急,忙命令:“搜”

战士们立即进行了认真的搜查,对一些凡是能藏人的地方,搜查得尤其仔细。从现场凌乱不堪的倩况来看,孙达估计张英是怆惶而逃的,时间不会太长,也不可能逃得很远。因而必须认真搜查,免其漏网。

一公安战士报告说:“孙科长,这儿发现地道!”

“啊?”孙达急忙走过去一看,见厨房的水缸下面,露出一个地道口。孙达叫了声,“下!”便举着枪身先土卒地跳了下去,其他公安人员也依次儿跟进。

地道里没遇到任何抵抗,也没发现任何人。只是在墙璧的洞里搜出了一部电台,和一些特务用的工具。地道有一出口,通向葫芦街的街头。这只女狐狸果然跑了。孙达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看了看表,忙对一公安人员说:“你去把马正清教授接到火车站来,越快越好。”说完,他自己也跨上摩托,带领公安战士如飞似地向火车站驰去。

羊城火车站,一片繁忙、喧闹的景象。南来北往的列车,发出一声声长鸣,“轰隆隆”地滚过大地。候车室里,更是坐满了男男女女的旅客,有说笑的,有看书的,有抽烟的,有闭目养神的,有逗着小孩取乐的,各人都以各自不同的方式来消磨那难熬的等车的时间。这时,孙达和他的战友们已经出现在火车站。孙达为什么突然赶到火车站来呢?因为据他判断,张英逃跑的时间不长,而此时飞机、轮船均没有航次,恰好有一趟开往香港的列车,一个小时以后就要开车。因此,孙达分析,张英很可能会打这趟列车的主意,妄想逃往香港,一走了之。所以便先在这儿张网,等“鱼儿”钻进网里来。

广播筒里传来广播员清脆的声音:开往香港的列车开始检票进站了。旅客们依次儿排成两个长列。分别进入两个检票口。从表面上看,秩序是那样的井然,与往日没有任何的不同。其实,在车站的里里外外,

和各个检票口,都已经有我们的公安人员,只是一般人看不出来罢了。此时,孙达和马正清也已在检聚口的里面,隔着一层玻璃,密切注视进站的旅客,尤其是妇女,以寻找那个逃窜的张英!

在右边进站的旅客行列中,排着一位妇女,他身穿一件黑缎子旗袍,手拎一只精制的皮箱,一付贵妇人的派头。她的面貌看不太清楚,前额有几束头发披下来,遮住了眉心和半边眼角,可能是感了风寒的缘故,戴着一个雪白的小口罩。她一边随着人流缓缓地移动脚步,一边用眼睛暗暗地扫视着周围,见一切都没有异样,才放心地走向了检票口。

“您的证件?”服务员拦住了她,很客气地问。

那个女人拉开了皮箱外层的拉链,抬了一下头,把证件交给了服务员。

这一抬头不哭紧,检票口里面隔着一层玻璃的马正清看了个正着。马正清转身就要冲出来,孙达忙把他挡住,指了指旁边一间办公室,时他先回避一下。

这边服务员检了票,看了证件,便对那女人说:“你请!”那女人才放心地进了检票口。刚走入第二层门,旁边“忽”地闪出了孙达,说:“请等一等。您的证件?”

那女人猛地一见孙达,禁不住打了个寒顺,但表面上仍装着镇定地说:“已经检查过了。”

孙达说:"对不起,我还要看看。”

那女人只好又把证件给了孙达。孙达一看,“姓名丁秀梅。”心里暗地一笑,又换了名啦。便说“这份证明是假的。上面的姓名与你的真实姓名不符,因为你不是姓丁,而是姓张。”

“不不!我姓丁,不姓张。你大概认错人了、”那女人急忙分,但显得异常慌张。

孙达早已看在眼里,他不动青色地说。“请倒这边办公室来谈吧,让别的旅客好进去。”

孙达带她来到办公室,那女人刚一进门,就和早在里面等候的马正清的眼光“刷”地一碰。马正清紧紧地盯着她,眼里喷着仇恨,喷着烈火,一步步高上前去,一举手,“斯啦!”把她的口罩扯了下来,下额果然露出了一颗明显的黑痣。马正清冷笑着说“啊你再变也变不掉你那凶残的嘴脸,”

张英被逮捕了,回到局里,另两路搜捕敌人据点的公安战士也早已凯旋归来了。小简向孙达轻轻说了几句什么,孙达脸上当即露出欣喜的笑容,兴奋地说:“好马上审讯张英!”

张被带进了审讯,马正清也在座。孙达问,《张英,我看用不我多费唇舌了吧,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政策。”

张苏斜眼瞟了马正清一眼,还装模作样理了理头发,说“马先生的夫人,不是我杀的。我只是负责去取地图,其他我什么也不知道。解放后,我也没做什么坏事。”

孙达问:“你们的Y组织是干什么的?要地图有什么用处?”

张英说:“为了经商,为了联络。”

“胡说!”孙达指着桌上摆着的电台和特务工具,厉声说:“这是在你家地道里搜出来的,这也是为了经商吗?”

张英无言以对,低下了头。

孙达又追问道:“老实说吧。谁是Y?”

张英喃喃地说:我……

“哼”孙达蔑视地一笑,说,“不要硬充好汉了。”

孙达向小简使了个眼色,小简一挥手,只见两位公安战士押进一个人来。此人是谁?就是在珠江码头的跟孙达打过照面的那个大麻子一一搬运组的朱组长,他是小简在另一个据点里逃着的。

“怎么样?认识一下吧!”孙达说:

张英一愣,说:“我……不认识。”

“我认识”说话的是马正清。大麻子被押进来时,马正清乍一见面,就“嘶”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人怎么有点面熟呢?再一细看细想,猛然记起来了,对是他便一声大吼。“我认识!别看他弄了一脸的麻子,烧成灰我也认识,他就是害的我家破人亡的张行夫!”

孙达吩咐把张行夫押下去,望着张英,说:“现在你该死心了!你们的三个据点已经全部被摧毁了,同伙也全都落网了,你该老实交代了!”

张英绝望了!供认了她们的全部罪行。

原来,代号叫“y”的组织,是国民党的一个特务组织,头头就是张行夫。张英与张行夫名义上是父女关系,实际是他的姘妇。解放前夕,他们预感到未日来临,就思谋长期隐蔽,于是假惺惺以找工作为名,叫马正清绘了一张羊城市详图,准备建立特务据点,伺机破坏。为防马正清泄露机密,就在座钟里安置了定时炸弹。结果没伤着马正清,却杀害了邱萍。解放后,张行失毁了自己的面容,与张英分头隐蔽下来,规定一般不得见面。三个据点均由张行夫掌握。死心塌地的张行夫,开始还对国民党寄托着希望。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眼看着共产党越来越强大,他的梦幻也就彻底破灭了。他担心在大陆迟早会丟命,就想逃往香港,把三个据点交给张英掌握。于是,把带着他们据点标记的地图暗藏在钢笔里,派王林送给张英。不料钢笔被王林丢了,他当晚就报告了张英。张英当即给了他一支手枪,要他连夜去把地图找回来。王林返回公园,被看门老头刘阿福发现便开枪行凶。张英担心事情暴露,又暗中下毒,送王林和徐平上了西天。张英还利用远房亲戚的关系,找陈秋香要了一张纸片,以便把公安人员的视线引到马正清身上,并企图杀人灭口。后来感到情况不妙,就准备双双逃往香港。张行夫还来不及跑出据点,就被小简活捉。张英自以为得计的时候,没想到也一头钻进了法网。

Y特务组织被一网打尽了。孙达和小简怀着抑制不住的高兴,送马正清出门。孙达说:“马教授,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协助!”

马正清感动地说:“那里,那里,应该感谢的是你们。是你们为我报了仇,为人民除了害。如果邱萍泉下有知的话,她也会含笑于九泉啊!”

三个人象老战友似的热烈地握手,共同的战斗,胜利的喜悦,使三颗激烈跳动的心更加紧紧的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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